- 頁數:463頁
- 開本:32
- 出版社:中國文聯出版社
- ISBN:9787519021214
- 作者:老舍
編輯推薦
《四世同堂(精)》的創作開始于1944年,老舍對于小說的創作準備則開始于1941年,此時正是北平淪陷的第五個年頭,抗日戰爭進入了戰略相持階段,文學在全民抗敵、同仇敵愾的情勢下,表現出統一的步調和普遍高昂的愛國情緒,老舍在這樣的環境下萌發了創作一篇關于抗戰題材的小說的想法,但是苦于缺乏合適的題材故而一度擱置。
1944年,抗戰進入反攻階段,老舍從夫人的經歷中想到了一個完整的小說框架,于是開始在陪都重慶書寫這部小說。小說的寫作延續了4年,其間經歷了抗戰勝利以及作者被邀出國講學,直至1948年,老舍才在美國完成了這部達百萬言的長篇巨制。
作者簡介
老舍(1899-1966),本名舒慶春,字舍予,滿族正紅旗人,生于北京,中國現代著名小說家、劇作家。1924年遠赴英國留學,執教于倫敦大學東方學院,并開始創作長篇小說。歸國后曾在齊魯大學、青島大學教書。1949年后任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、北京市文聯主席等職。1966年8月24日,含冤自沉于北京太平湖。
老舍的文學語言通俗簡易、樸實無華、幽默詼諧,具有濃郁的北京韻味。老舍一生勤奮筆耕創作甚豐,著有長篇小說《小坡的生日》《貓城記》《牛天賜傳》《駱駝祥子》《趙子曰》《老張的哲學》《四世同堂》《二馬》等,中篇小說《月牙兒》《我這一輩子》,短篇小說集《趕集》《櫻海集》《蛤藻集》等。
目錄
第一部 惶惑
第二部 偷生
第三部 饑荒
序言
假若諸事都能“照計而行”,則此書的組織將是:
1.段——一百段。每段約有萬字,所以
2.字——共百萬字。
3.部——三部。第一部容納三十四段,二部三部各三十三段,共百段。
本來無須分部,因為故事是緊緊相連的一串,而不是可以分成三個獨立單位的“三部曲”。不過,為了發表與出書的便利,就不能不在適當的地方畫上條紅線兒,以清眉目。因此,也就勉強的加上三個副標題,曰《惶惑》,《偷生》,與《饑荒》。將來,全部寫完,印成藍帶布套的繡像本的時候,這三個副標題,就會失蹤了的。
現在是隨寫隨出,寫到夠十五萬字左右,即出一本,故三部各有兩本,全套共六本。不過,到出第二本的時候,也許就把第一本也放’在里面,在《惶惑》之下,成為《四世同堂》的第一部,而后,第二部,第三部,也許照方炮制,直到全套出來,再另行設計,看是用石印好還是刻木版好;此系后話。暫時且不必多去操心。
設計寫此書時,頗有雄心。可是執行起來,精神上,物質上,身體上,都有苦痛,我不敢保險能把他寫完。即使幸而能寫完,好不好還是另一問題。在這年月而要安心寫百萬字的長篇,簡直有點不知好歹。算了吧,不再說什么了!
三十四年四月一日,在打擺子中。老舍 北碚
文摘
祁老太爺什么也不怕,只怕慶不了八十大壽。在他的壯年,他親眼看見八國聯軍怎樣攻進北京城。后來,他看見了清朝的皇帝怎樣退位,和接續不斷的內戰;一會兒九城的城門緊閉,槍聲與炮聲日夜不絕;一會兒城門開了,馬路上又飛馳著得勝的軍閥的高車大馬。戰爭沒有嚇倒他,和平使他高興。逢節他要過節,遇年他要祭祖,他是個安分守己的公民,只求消消停停的過著不至于愁吃愁穿的日子。即使趕上兵荒馬亂,他也自有辦法:最值得說的是他的家里老存著全家夠吃三個月的糧食與咸菜。這樣,即使炮彈在空中飛,兵在街上亂跑,他也會關上大門,再用裝滿石頭的破缸頂上,便足以消災避難。
為什么祁老太爺只預備三個月的糧食與咸菜呢?這是因為在他的心理上,他總以為北平是天底下最可靠的大城,不管有什么災難,到三個月必定災消難滿,而后諸事大吉。北平的災難恰似一個人免不了有些頭疼腦熱,過幾天自然會好了的。不信,你看吧,祁老太爺會屈指算計:直皖戰爭有幾個月?直奉戰爭又有好久?啊!聽我的,咱們北平的災難過不去三個月!
七七抗戰那一年,祁老太爺已經七十五歲。對家務,他早已不再操心。他現在的重要工作是澆澆院中的盆花,說說老年間的故事,給籠中的小黃鳥添食換水,和攜著重孫子孫女極慢極慢的去逛大街和護國寺。可是,盧溝橋的炮聲一響,他老人家便沒法不稍微操點心了。誰教他是四世同堂的老太爺呢。
兒子已經是過了五十歲的人,而兒媳的身體又老那么病病歪歪的,所以祁老太爺把長孫媳婦叫過來。老人家最喜歡長孫媳婦,因為第一,她已給祁家生了兒女,教他老人家有了重孫子孫女;第二,她既會持家,又懂得規矩,一點也不像二孫媳婦那樣把頭發燙得爛雞窩似的,看著心里就鬧得慌;第三,兒子不常住在家里,媳婦又多病,所以事實上是長孫與長孫媳婦當家,而長孫終日在外教書,晚上還要預備功課與改卷子,那么一家十口的衣食茶水,與親友鄰居的慶吊交際,便差不多都由長孫媳婦一手操持了;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,所以老人天公地道的得偏疼點她。還有,老人自幼長在北平,耳習目染的和旗籍人學了許多規矩禮路:兒媳婦見了公公,當然要垂手侍立。可是,兒媳婦既是五十多歲的人,身上又經常的鬧著點病;老人若不教她垂手侍立吧,便破壞了家規;教她立規矩吧,又于心不忍,所以不如干脆和長孫媳婦商議商議家中的大事。
祁老人的背雖然有點彎,可是全家還屬他的身量最高。在壯年的時候,他到處都被叫作“祁大個子”。高身量,長臉,他本應當很有威嚴,可是他的眼睛太小,一笑便變成一條縫子,于是人們只看見他的高大的身軀,而覺不出什么特別可敬畏的地方來。到了老年,他倒變得好看了一些:黃暗的臉,雪白的須眉,眼角腮旁全皺出永遠含笑的紋溜;小眼深深的藏在笑紋與白眉中,看去總是笑瞇瞇的顯出和善;在他真發笑的時候,他的小眼放出一點點光,倒好像是有無限的智慧而不肯一下子全放出來似的。
把長孫媳婦叫來,老人用小胡梳輕輕的梳著白須,半天沒有出聲。老人在幼年只讀過三本小書與六言雜字;少年與壯年吃盡苦處,獨力置買了房子,成了家。他的兒子也只在私塾讀過三年書,就去學徒;直到了孫輩,才受了風氣的推移,而去人大學讀書。現在,他是老太爺,可是他總覺得學問既不及兒子——兒子到如今還能背誦上下《論語》,而且寫一筆被算命先生推獎的好字——更不及孫子,而很怕他們看不起他。因此,他對晚輩說話的時候總是先愣一會兒,表示自己很會思想。對長孫媳婦,他本來無須這樣,因為她識字并不多,而且一天到晚嘴中不是叫孩子,便是談論油鹽醬醋。不過,日久天長,他已養成了這個習慣,也就只好教孫媳婦多站一會兒了。
長孫媳婦沒入過學校,所以沒有學名。出嫁以后,才由她的丈夫像贈送博士學位似的送給她一個名字——韻梅。韻梅兩個字仿佛不甚走運,始終沒能在祁家通行得開。公婆和老太爺自然沒有喊她名字的習慣與必要,別人呢又覺得她只是個主婦,和“韻”與“梅”似乎都沒多少關系。況且,老太爺以為“韻梅”和“運煤”既然同音,也就應該同一個意思,“好嗎,她一天忙到晚,你們還忍心教她去運煤嗎?”這樣一來,連她的丈夫也不好意思叫她了,于是她除了“大嫂”,“媽媽”等應得的稱呼外,便成了“小順兒的媽”——小順兒是她的小男孩。
小順兒的媽長得不難看,中等身材,圓臉,兩只又大又水靈的眼睛。她走路,說話,吃飯,做事,都是快的,可是快得并不發慌。她梳頭洗臉擦粉也全是快的,所以有時候碰巧了把粉擦得很勻,她就好看一些;有時候沒有擦勻,她就不大順眼。當她沒有把粉擦好而被人家嘲笑的時候,她仍舊一點也不發急,而隨著人家笑自己。她是天生的好脾氣。
祁老人把白須梳夠,又用手掌輕輕擦了兩把,才對小順兒的媽說:
“咱們的糧食還有多少啊?”
小順兒的媽的又大又水靈的眼很快的轉動了兩下,已經猜到老太爺的心意。很脆很快的,她回答:
“還夠吃三個月的呢!”
其實,家中的糧食并沒有那么多。她不愿因說了實話,而惹起老人的羅唆。對老人和兒童,她很會運用善意的欺騙。
“咸菜呢?”老人提出第二個重要事項來。
她回答的更快當:“也夠吃的!干疙疸,老咸蘿卜,全還有呢!”她知道,即使老人真的要親自點驗,她也能馬上去買些來。P3-5